去年12月,余男在嘉人盛典红毯上,轻描淡写地宣布婚讯,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。主持人愣了一下,余男扬起嘴角,“想试试家庭主妇的日常。”
48岁的她,依然如二十年前初登银幕时一般——冷静、洒脱,带着锐利的真实感。
她曾与王全安有一段长达十年的恋情。从《月蚀》到《图雅的婚事》,他们共同创造了多部经典作品。然而,这段感情最终在《白鹿原》选角风波中画上句点。
分手后,记者问她:“你现在能重新快乐吗?”她沉默片刻,回答:“还没有,我希望快一点。”
如今,余男已进入婚姻的殿堂,而王全安因2014年的风波逐渐淡出公众视野。
母亲曾是舞蹈演员,对余男要求极为严格。小时候,她数学考了二三十分,回家就是一顿暴打。余男回忆,“我就是不明白,为何需要强迫自己做不擅长的事?”
为了少挨打,她曾天真地带同学回家,以为“这么多人看着总不会动手”,结果母亲当着众人面挥起藤条,抽得她小腿青紫。
在母亲的严厉管教下,余男过得压抑痛苦。她曾含泪责怪父亲:你为什么给我娶回这样一个妈妈?
上高中后,她开始与母亲对着干,故意晚回家。母亲询问原由,余男一个字也不说。当母亲扬手又想打她,她威胁道,“再打就离家出走”,母亲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。
每次跟父母出门,别人都挑好路走,她偏要踩着沙堆坑洼,仿佛不这样就不算“出过门”。
当同龄女孩学芭蕾弹钢琴时,她沉迷嘻哈音乐,用重金属节奏对抗母亲的规训。
母亲希望她能当一名老师,但余男一度想当警察,高考时甚至考虑填报狱政管理专业,试图以最暴烈的选择撕碎母亲设定的剧本。
在美女如云的校园里,她显得格格不入:不爱打扮,常穿磨破的背带裤和旧球鞋;不爱上大课,逃课去资料室看塔可夫斯基的电影;独来独往,点着蜡烛在宿舍听音乐、读书。
多年后,谢园回忆,在带过的学生中,印象最深的就是余男。“我在讲课的时候,特别愿意对学生提问,但余男就敢于反问,说谢老师,你为何需要问我们这么多问题,一下子把我问愣了。”
老师曾忧心忡忡:“你看你,也不怎么会说话,也没有那种社交的能力,这样你以后怎么能做演员呢?”
那时的她有点胖,加上老师的评价,难免感到失落。直到大四那年,谢园对她说:“你要自信,认识到自己的特点。你已经在缆车上了,别人还在地面上等着。”
他看见一个女孩正在与老师争执。那种野草般的生命力,让他当即想要选她当女主角。
那时,学校号召学生自愿献血。但表演系的老师却规定每个同学都要献血,余男不服气,在教室里与老师争论,双方都有些不愉快。
王全安向老师表白来意。老师说,这些学生都有问题。他指着余男说,我就选她。
1999年,电影《月蚀》上映,余男一人分饰两角:白天是挨丈夫耳光的温顺妻子,夜里化身酒吧抽烟的艳郎。一场耳光戏拍了十二条,她左脸肿着对镜头笑,“再打重点才真。”
《月蚀》在法国多维尔电影节首映,余男拿下最佳女演员奖,王全安则捧回莫斯科电影节评委大奖。
寻找合适的女主角,他借来一台摄像机,为余男拍了一段试镜录像。就没有太多预兆,余男成为了他们寻找了五年的女主角。
当时,余男对这次机会并不抱太大期望。影片的女主角设定在巴黎生活了五年,必须用流利的法语表演,这对余男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导演给了她一篇介绍主人公身世的法语稿,并要求她在三天内能将其背诵流利。
余男没有退缩,她找来一位在巴黎大学读书的朋友,开始一边学习一边死记硬背。
这部电影除她以外的其他演员,都是本地人,她在其中却完全不显得违和。可以自如地表现当地人骑马、骑骆驼、赶羊、熬奶茶、切奶豆腐的日常生活。
在草原上,她对一切充满好奇,心里又很踏实,好像就地生了根。体验生活的3个月,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蒙古袍,围着头巾,和当地人一起生活,每天放羊、熬奶茶,脸也晒黑了。其他演员都是当地的牧民,她渐渐和他们没区别。
最后一场戏拍完,剧组在收拾设备器材,准备回北京。余男还坐在蒙古包里,看着夕阳下的草原,舍不得走,觉得留下来生活一辈子也可以。
在柏林电影节的首映礼后,余男准备上台发言,却被保安拦住。因为形象反差太大,保安没认出眼前这个时尚性感的明星,就是电影中的主角。
“这十年,不管是在电影、生活以及审美上,他想要的是我能给他的,我想要的是他能给我的。我决定分手,原因不方便讲,但如果换成他人,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比我还早。”
颁奖词中,她说道:“这样一个世界真的很小,我们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分开,又在同一个地方相遇。”
有人将两人比作张艺谋和巩俐,影视上共登巅峰,现实却不得不分道扬镳。凭借几部文艺电影,余男在出道后的10年里,拿了8个影后。
离开王全安后,余男开始尝试新的角色类型,商业片成为她演艺生涯的下一站。
从《杀生》《无人区》到《战狼》《智取威虎山》,她逐渐摆脱了“文艺女王”的标签,开始挑战更多元的角色。这种转型曾引发外界争议,但余男从不刻意回应。
无论是《杀生》中命运多舛的哑巴寡妇,还是《战狼》中冷峻果敢的龙小云,她总能将角色的生命力注入银幕。“我回忆起来的角色,往往带有一种情绪。她们的生命力,留在了那个地方。”
拍摄《杀生》时,余男饰演一个被村民视为“祸害”的哑巴寡妇。她无法说话,却用眼神和身体语言传递出复杂的情感。
这一角色的成功,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自信。“以前我总是质疑自己的演技,特别容易自我怀疑。直到演完《杀生》,我才想到自己可以驾驭更复杂的角色。”
在宁浩的《无人区》中,她饰演一个发廊。为了贴近角色,她与发廊妹朝夕相处两周,观察她们对未来的迷茫与渴望。
宁浩要求她抛开文艺片的表演方式,表现出“有意思的真实”。等到正式拍摄时,余男的表演已是最自然的状态,导演甚至无需再多做指导。电影里有一场活埋戏,为了追求真实,余男没用替身,也没有一点保护的方法。她的嘴被胶布封住,双手被捆,无法呼救。现场一锹一锹土埋到脸上,她一声不吭。直到收工回到酒店,她才感到后怕,哭了一整晚。
无论是演律师、杀手、母亲还是,余男始终以极大的投入与豁达面对每个角色。为了电影,她不惧土气与丑陋,也毫不介意自己。她那种“豁出去”的态度,让每个角色都充满了震撼力。
2015年,吴京拍《战狼》时押上全部家当,背水一战。彼时已是“多料影后”的余男,不计片酬出演,力挺吴京。拍《战狼2》时,吴京打电话请她帮忙,她直接说,“行,别说了,没问题。”
其实,吴京与余男的缘分最初并不深。多年前,两人曾在一部电影中有过短暂的合作,彼时并未产生太多交情。
某次,余男陷入舆论风波,外界认为她可能会面临一段停滞期。吴京却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,主动为她澄清。
当时,余男正在健身房锻炼,偶然看到中央电视台六套的采访,画面中,吴京正在麦克风前发言,公开为她辩护。他站在所有人面前,毫不回避地说出真实情况。这一幕让余男愣住了许久。
他们从此再无其他交集。直到有一天,吴京找到了她,问她能否帮个忙,参与《战狼》。
回望过往的合作,无论是角色的投入还是与合作伙伴相处,余男身上始终流露出一种老派的情谊与纯粹。
拍戏时,她投入其中;不拍戏时,她随心所欲。早上睡到自然醒,喝杯咖啡,刷视频、回复信息,偶尔与朋友见面,或者沉浸在美剧的世界中,想走就走,想待就待。旅行不需要提前规划,想去哪儿就去哪儿。
她的生活没固定的标准,“想做家庭主妇就做家庭主妇,想去赚钱就去赚钱。你不舒服、难受时,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。”
她有自己鲜明的个性。喜欢的音乐、影视剧也充满了对比感。她私下最爱听嘻哈音乐、看悬疑剧,这些与她银幕上冷峻强大的形象大相径庭。
她坦言,这两者并不矛盾,反而是彼此的调和。“喜欢的东西有节奏感,能让自己会变得平静。那是一种心理的历练。”
然而,在真实的生活中,她是那种让你和她相处一分钟便觉得温暖的人。她总是温和地笑着,看着别人,语速不快,语调轻柔,即便一时找不到答案,也会静静地思考一会儿,再慢慢道出自己的想法,
外界常说她性感,也经常有人问她介不介意这个评价。她淡淡地回答,“我当然不介意。性感不是一个年龄的问题,它是一种专注。越是不在乎,别人就越在意。”
她不喜欢深思命运的复杂性。“有时回忆起自己做得好的地方,会觉得很开心;如果有些地方做得不好,也会觉得有些遗憾。但总体来说,人生没什么澜。”
如果将她的生活拍成一部电影,余男觉得它应该是一部“挺励志也挺开心,甚至有点悲伤”的电影,“但其实,也和大多数人差不多。”
对于感情,余男淡然而坦率。提起前任王全安时,她曾说:“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乐。”
而谈到当下的婚姻,她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,“很开心能这样做自己,能个人选择,想结婚就结婚,想工作就工作。”
她回答,期待不知道,但我心里面,这是幸福的。有人自己背起包就可以走,去旅游。如果有婚姻了,嘛“说走就走”,两个人商量一下,一块走,多可爱啊!干嘛自己呢?